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唯见长江天际流
队里没猜错,逃犯姜蓬九最可能出现的地方,是璎珞的病房。
狙击手从对面楼撤走,蓬九的尸体也被警方以最快的速度从病房里清理出去。王队进来时望见璎珞正在喝粥,头埋在马克杯里。走近了他才发觉,女孩的肩在微微地颤动。
“小裘啊,抱歉。”
这么说来,从给她安排病房开始,就是一个请君入瓮的局。她点点头,表示理解,却仍然不肯将脸从马克杯里抬起来。从前父亲只告诉她,做刑警要有牺牲自己和所爱之人幸福的觉悟,却没有告诉她,一个警察爱上罪犯该如何觉悟。
王队将黑塑料袋包裹着的东西交给璎珞,说大雨里狙击手在对面楼看不真切,以为蓬九要掏枪报复她,所以才急忙开了枪。但这也没什么差别,姜蓬九罪大恶极,即使判下来也是死刑。璎珞没有问队友们到底埋伏了多久,也没有问为什么不告诉她这次行动。王队走后,她打开那个已经被揭开检查过的塑胶袋,这才看到里面是一只摔碎的树脂小猪。白色背心套在胖胖的肚皮上,蹄子上那颗金色的星星和小猪的脸一起碎得不成样子。
她一滴眼泪也没有掉。
其后的许许多多个夜晚,璎珞没有梦到过蓬九。她如常地工作,执行任务。人生如此沉重,很多事情原不必说出口。
只有一次她路过扬州。那是十年后的春节,她难得休假,陪父母去苏杭旅游。凌晨,璎珞悄悄从沧浪区宾馆出来,打车去了两小时路程外的扬州。站在天微微亮的个园里,白雪覆盖在竹叶上,清白静美,像从没有见识过天地间的任何污垢。
她说:约好的,我来了。
她从兜里掏出一副黑色手套,这手套是十年前她从扬州某个故人的空房间里拾到的。她将手套埋在个园里,雪越下越大,分不清是雪片还是眼泪。又或者是她在黎明未醒的梦中,一抬头看到他就在雪中站立着,一张年轻的脸,像刚刚去TVB试戏时的梁朝伟,脸上有种男孩气的散漫和快乐。
他向她伸出手,这一次她没有退缩。隔着永恒的空气,她像搭着某个人的肩,像某个人也拥她在怀里。在清晨万籁俱静的雪地里,彼此无声地舞着。
孤帆远影碧空尽,唯见长江天际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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