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流星恋人

 尽管努力陪在对方身边,碰触不到的恋人依旧像是夜空中的流星。它在闪烁里代表美好的未来,你许下愿望,庆幸有过遇见的机会。 我们都不知道未来什么时候会来,可在愿望实现...

流星恋人

 尽管努力陪在对方身边,碰触不到的恋人依旧像是夜空中的流星。它在闪烁里代表美好的未来,你许下愿望,庆幸有过遇见的机会。

 我们都不知道未来什么时候会来,可在愿望实现之前,孤单和寂寞都在真实地累积。

 缘分是一件很奇妙的事,它是少数英文中没有完美对应的词之一。

 以前做同声传译的时候,研究所的教授给了我们几个中文字,要我们给出最好的英译词。首先给的是幸福,我们本能想到的当然是“happiness”,教授笑了笑说:“有点不一样。”

 是快乐,这个词常与幸福连在一起,但似乎不完全相等。幸福应该是更深一点的东西。

 也不太对,那比较像“福祉”,也是幸福的一部分,但不能完美诠释。如果童话故事最后把“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(live happily ever after)”换成这个字,我会觉得灰姑娘不是要嫁给王子,而是马上要登基,为全国人民努力之类。

 我试探性地回答,大家不都说求仁得仁是幸福吗?

 “那是心想事成吧!”未来的口译届帅哥杨保罗很认真地思索,他的中文比我强很多,成语、俚语出口成章。

 “那么缘分呢?”教授又笑着考大家,“怎么翻译?”

 我们绝对不会回答fate,那是命运,教授既然会问,答案一定没那么简单。

 。”Jen眼中充满星星,好浪漫的用字,我们笑她是不是玛丽苏小说看太多了。

 “接近,但还是有差别,”教授点点头,“你说的比较像是好运气,对不对?”

 大家一阵苦思,最后望向美国人Eric,英文是他的母语,他想不出来我们也没戏了。

 。”他赌气回答,男人果然相信科学,全班笑成一团。

 “你们看,越常见的字,有的时候越难翻。”教授感叹。

 越简单的事,有时候也越难得到。一刹那我仿佛了解了什么,口译课的气氛通常兵荒马乱,那个下午却突然感性了起来。

 大宝与我虽然个性毫不相似,但我们是多年的好朋友。他胆大皮厚,老像个长不大的孩子,对什么事都无所谓,常被我念却总是嬉皮笑脸。

 我们所见略同的,大概只有不相信异地恋这件事。

 我不相信的原因很直白,以前曾在西岸苦苦守着东岸的男朋友,最后惨遭劈腿,从此留下阴影。

 大宝的理由比我的更简单:“想摸的是女朋友,却只能看苍井空,太苦了我不干。”

 他说到做到,身边女孩子换来换去,全部都是同城。不堵的时候离他超过两小时车程的女生,大宝都拒绝认识,以免有任何后续,自己与对方都麻烦。这个逻辑多年来坚若磐石,直到他遇见陶琳。

 那一天我清楚记得,Jason的女朋友带着陶琳出现,正在谈笑风生的大宝一见就呆了。她长得很清秀,有一种悠然的气质,后来我们才知道她是学音乐的。身为大宝的朋友多年,我知道陶琳就是他的菜。

 那天他当仁不让,一屁股坐在女神的旁边,添水布菜献殷勤,大家看他企图如此明显,也乐观其成。我顺口问陶琳住在哪里,之前怎么没看过她,本来也只是找个话题,没想到她笑笑回答:“我一直住在英国。”

 大家唰一声停筷,我手上的杯子举在空中,陶琳愣了一下,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。

 我们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她身边的大宝,他脸上的表情好像以为自己中了乐透头奖,最后发现看错一个号码般那么惨痛。

 “英国……”Jason这个衰人笑得幸灾乐祸,“很远吧?”

 大头一本正经地立刻拿出手机百度:“直线距离是12304.76公里。”

 陶琳一头雾水,怕她尴尬,我很快转移话题。散场的时候,大宝的脸上带着下定决心的坚毅,拿出手机和陶琳交换了联系方式。

 那天之后没多久,陶琳就回英国去了,大宝与她开始通信,保持着遥远的朋友关系。两个人什么都能聊,喜欢的不喜欢的都很接近,后来还发现彼此在国内的家还离得不太远。大宝告诉我,那天吃饭陶琳本来是另外有约的,朋友临时取消了,她巧遇Jason的女友才被拖着来。

 “这就是缘分啊!”我很为他高兴。

 大宝摇头苦笑:“你知道英国的时间比我们晚8小时吗?”

 “女孩子都需要呵护,真的在一起了,我要补足的岂止是这8小时的时差。”

 同样身为异地恋悲观者,我只能点点头表示理解。清晨与深夜,迎接与离别,下一次相见尚遥不可及,这一刻孤单却如此清晰。

 没有信心去开始,原地踏步其实更聪明。

 大宝与陶琳做了接近大半年的朋友,我看得出他越来越喜欢她,只是一直在抵抗。

 那年冬天,我们几个朋友一起去帛琉。大家登上了船,开到了帛琉唯一开放的水母湖。那座湖在山谷之中,要爬过一段山路才能抵达,里面的水母是无毒的,据说很多年前来自大海,后来因为地形变动,从此被困在山里,形成独特的现象。

 出来旅行的水母,不知道是忘了回去,还是故意走丢,等到发现的时候,已经离海岸线很远很远了。

 我们一大早起来,嘻嘻哈哈地去看迷路的水母,到了湖边立刻鸦雀无声。只见翠绿色的湖水里,漂浮着淡橘色的半透明生物。它们大大小小,舞动着短短的触须,从湖的四面八方往水面上升起,徐徐转动,像无数悠然自得,独立的星球。

 当地人很惊讶地说,今天水母的数量超乎寻常的多,我们运气非常好。

 大头得意扬扬:“是人品。”

 不以为然:“是概率。”

 我们很快下水,迫不及待和水母共游,忙着自拍与合照。大家遵照规定,动作非常轻柔,踢动蛙鞋的速度都竭尽所能地缓慢。过了差不多两小时,我们陆续上岸,在木制平台上晒太阳,一边讨论晚上要吃什么。

 这时候,Jason突然眯着眼睛看向远方:“陶琳!”

 其他人笑成一团,这阵子Jason就没有轻易放过大宝,老是在不经意的时候喊这个名字开他玩笑。

 “你换一招好不好?”大宝老神在在,根本不上当。

 !”大头随即站起来,看着同样方向,“真的是她!”

 “连你都来?”大宝摇摇头,“拜托,这里是帛琉!”

 发现我们一片沉默,大宝转过来,看到我脸上不可置信的表情,于是狐疑地跟着大家的视线,往刚刚走过的山路方向看。

 从树林间隐约可见一群人,虽然距离还远,但其中穿着橘红色救生衣的,不是陶琳是谁?

 大宝待在原地,如遇雷击。

 我们几个站在码头上,表情也好不到哪里去,几乎像大白天见鬼。

 终于我喃喃开口:“是缘分。”

 点头同意,拍拍大宝的肩:“需要认识苍老师的时候,告诉我。”

 大宝有没有向Jason借片子我不知道,但从此之后,他每时每刻手机不离身。

 自从那天巧遇和家人去帛琉旅行的陶琳,大宝放弃抵抗,认为那是缘分的最高展现方式。他开始了以前打死不愿意尝试的异地恋,早晚查询英国的天气与新闻,在醒来时说好梦,在睡前说早安。

 大宝一改过去吊儿郎当的态度,去哪里都卫星定位与拍照报备。我们很快习惯见到大宝的时候,从小小的手机屏幕里与陶琳挥手打招呼。充电宝变成他绝不可缺少的配件,出门也习惯性坐在靠近插座的位置。他还特别留意抢购廉价机票,逢年过节我们再也见不到大宝的身影。

 即使如此,分隔两地的感情还是不容易维系。

 有一次,陶琳在结冰的路上滑了一跤崴了脚,梨花带雨地与男朋友哭诉,心疼的大宝也只能叮嘱她多热敷。有时候工作难免受气,身为男人,大宝不善于倾吐抱怨,电话那边心急的陶琳也只能轻轻说,你知道我总是在。

 然而最令人无奈的,不是偶然发生的意外,而是琐碎明确的生活。

 尽管努力陪在对方身边,碰触不到的恋人依旧像是夜空中的流星。它在闪烁里代表美好的未来,你许下愿望,庆幸有过遇见的机会。

 我们都不知道未来什么时候会来,可在愿望实现之前,孤单和寂寞都在真实地累积。

 终于在一次争吵之后,陶琳哭着说她撑不下去了,她想有人陪在身边,就算不说话也可以的那种。她希望能靠着对方的肩,感受到彼此的温度。她的手很酸,不想再握着电话打字,以前看着屏幕里的大宝,都恨不得能钻进去和他见面,现在大宝打来,她倦得连通话键都不想点开。

 电话那头的他没说什么,只是嗯了一声。我们都刚好在大宝身边,手上拎着水桶与抹布。那天台风来袭,他家的落地窗被吹坏,肆虐的风雨卷进客厅,水淹得到处都是。

 挂了电话后的大宝,手杵着拖把站在窗边,精疲力竭,身后一片狼藉。

 下半夜的风雨小了很多,不过天上依旧漆黑,一颗星星都看不见。

 一直觉得所谓在一起,就是要真的在一起。要能面对面相视一笑,下了班钻进喜爱的小馆子,天冷了煮一锅汤分着喝,手牵手共同看一场电影。季节在一样的时间转换,没有误差,你的夏末与我的初秋相似,清楚分明。

 大宝曾与我说过,有年冬天他依依不舍地离开陶琳,从伦敦飞回来。一路上心情沉重没怎么睡,他呆呆地看着窗外,心里都是入关前陶琳流着泪的脸。班机起飞的时候是黄昏,飞行的十几个小时里,大半段的时间窗户外都是黑的,好像再也不会亮起来。

 分手之后过了一年多,我们听Jason说陶琳搬回来了,照说家里住得不远的大宝与陶琳,总会有再见面的机会,但无论是街角、巷口、路边,都再也没有遇过彼此。

 “你说好不好笑,在帛琉都能碰到她,现在这几条街却像个迷宫,怎么走都是失踪。”

 “怎么会这样呢?”大宝问我。

 我想了想对他说:“因为没有缘分。”

 这简单的两个字可以是开始,也可以是结束。它让相隔万里的人,因为一湖迷路的水母而见面,也让近在咫尺的人,挂上电话,转过身,甚至闭上眼,就是告别。

 有些人划过你的天空,像流星一般短暂而璀璨。

 或许他是你的生命里日不落的诗篇,可对他而言,你已成为寂寂消逝的永夜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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